十月城岸的病忘书

洛枫


当晕眩的身体淌成了旋转的石头
城市的排水道有烟火爆裂的声音
凹陷的河床里我是飘离的蜉蝣
游动死光的白与青草的腐坏
撕裂一张人脸      再一张自己的脸
裂缝的眼神载满了沙泥
便揉不进一句诀别的话
病毒在脉搏的支流跳舞
从狐步的腹泻到探戈的感冒
再转入霹雳的咳嗽
混浊的呼吸和水流并没有因为觉悟的高烧
重新开启宿命的港湾
你依旧携着激石的尖削走过光滑的堤岸
一步一步割断风声的衣带
诺言带着它的玻璃碎片
去堆砌从此快快乐乐的虹桥
桥上的青春装饰着缺月的窗
桥下的死亡热烈地唱和无字词的歌
我和你从未如此遥遥的接近
在水声吞吐或呕吐的迟疑间
岁月在抽搐
抽成你曾经许愿的那张白页
我用沾墨的水草狠力的抹过
便抹成你我苍老的颜色
于是      最后      你也不能幸免

当病患的城市躺成占领的石头
身体的暗渠响动了甦醒的意识
未明的天空有团结的云块
推着地面的人潮扬起了布幔和标语
有人有灯的角落便有色光的奔流
霓虹的手影牵着环抱的线圈
从上游的心脏地带流转中游的肺腑边缘
再汇合下游的群情汹涌
撑起雨伞的街道像斑斓的蘑菇堡垒
护着城门的河       河上被磨蚀的土层
黑色的暴雷或暴徒从四方八面鞭起了火舌
占领的人群退潮后又滔滔的复返
你企图越过封锁的防线向我走来
但抖颤的手脚使你缩成光源狭小的街灯
单薄地钉在情感安全的河套
当时局的潮汐向前滚动你便身不由己的后退
退成模糊零落的焦距
逐渐消失于烟雾喧闹的黄昏
然后城墙倒塌      你爬到内河的危岸
带着秃发的头      多骨节的手
再度诞生的我      早已记认不得你了

当自由的河道不再淤塞
活存的流域可以选择自己的出口
废墟的城市开满了青草与黄花
天亮时份      我便与你从此不再相见


8.10.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