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世纪神话

陈志锐

A.历史诞生

撤退的空挡中
一个感冒的巫婆勾引了发烧的国王
狡猾的扑克牌散了一地
独独少了一张
MADE IN CHINA的红心K
巫婆的扫把早已飞失在戒严的
白色天空
无人扫地        满地谣言

邪恶的水晶球卖弄的
不是皇后的皱纹
是国王的
新衣

历史搁浅
在雨后的孤岛上
我唯一的信箱有
你最后一封信:

  “沙漠上的雨有绝迹的危险
  有阳光的热和沙峰的寒
  当雨沙混合
  满地铺成一席流沙,热烈举办天体营
  理想和幻想随地乱伦
  这圣会中的所谓渴望
  是圣人的渴
  平民的望。”

我终于明白
自由是罐头里的沙丁鱼
即使开启
也不过夹在法律和道德中间
残喘
何况,敌营养猫

 



I.童年失欢

童年的梦想--
干瘪如泉州四合院老家的
那口井
替思念解渴不是水龙头的专长

我从故乡偷渡的那枚硬币
找不到一口许愿的井

童年的梦醒--
事与愿违地活捉一只猫
埋在垃圾堆中
贪婪地咀嚼头条新闻
赤裸裸的文字中
以飞弹的照片
最具腥味

它鼓鼓的小腹提醒我
不管黑猫白猫
都是耗子的恐惧

童年的梦死--
硬币和黑猫排队,上香
童年的遗照
渐渐泛黄

 
 


W.理想主意阵亡

请不要以为在六月四日
寄上一封限时挂号
就 PS 附上了慎重和愧疚

我的信箱早已封锁,荒芜
里头只静卧着一封
与邮差绝交书
奄奄一息

当然
你曾经是海上飘来的水雾
我是意大利水手的双耳
有不能自拔的聆听,在风中颤抖
而当我将生活转舵
海盗船  暴风雨  龙卷风  暗流  险滩
航线早已注定
波浪必定崎岖

你必须承认
曾遭文明强暴已不是处女之身--
曾在凌晨怀孕  傍晚堕胎  子夜上吊
命运不会领养一个不知生父的私生子

我担心找不到乳房的宝宝
在啼哭中,会看清
母性

我清醒于六月三日的深夜
理想之必然
如水手的绳索,猎人的弓
浪很凶,兽性很普及
水手投海,猎人自刎
下场之必然,如你
理想在死亡之海中沉浮
你的回眸是一块万里外的浮板
且越    飘        越          模                   糊

六月五日凌晨
我是背负着十字架的船身
让所有属风的向风认错
让所有属浪的随浪灭顶
让所有航行的
都对水的倒影负责

后现代的海峡
没有所谓的自由水域
在情欲的风浪中和理想恋爱
你我之间
唯有
禁欲主义

 

 

A.轮回的遗书

时间凝固
我仿佛做了四十六年的梦
惊醒发现
满岛的梦遗

黏黏的感性和白白的理想
在时势的金字塔尖对弈
围观的人
或袖手或冷言或摇旗或添醋
宛若观刑

我的遗书是一张选票
轮回了五千年的再生纸上
竟印着活生生
跃然欲出的
艳红旗!

 



N.孽 磐

以历史的教训推测
鲜红的雪融化后
本土的树根需要一段赖床的时间

那寒冷的冬日早撤,春风欲来
但我的怅然比如棉絮
待风欲飞
而当我的风见鸡再见不到的来风
它将永远指着最后离去的方向

曾经
我们痴痴认定
清朝的尽头有沙有尘有土
还有陪葬品的圣经

于是也有了
民国的
上帝

但辫子和血源死于孔子之后,耶稣之前
再修行仁义
也无缘共同引渡天堂
何况童年时弄丢的圣杯
沿着长江一路拐了十八个弯



后来的子孙要喝圣水
都得用
舔的

听说黄河岸边兴建了一座
教堂
钟声
开始天天敲着我灵魂背脊尾骨的神经
凌晨傍晚子时
提醒我抽痛的部位
那是一间为回忆洗礼的礼拜堂
在那年的星期六深夜
人  去  楼  空
连上帝和孔子
也相偕逃亡

政见会上
撒旦不经心地对我一笑
不小心露出
满嘴的
无齿


The Chinese originals were first published in 《造剑地》 (Where Swords are Forged, poetry, firstfruits publications, 2002).


“W. The Death of Idealism” was first published in Some Kind of Beautiful Signal: Two Lines World Writing in Translation Vol. 17.